初秋的風總是帶著幾分試探，先是輕輕掠過早桂的枝頭，才敢將涼意送進窗欞。某個清晨，我察覺到桂花開了——并非先見到花，而是推開陽臺門時，一縷甜香忽然漫過來，仿佛有人悄悄在空氣里撒了把碎糖，香氣不濃不烈，卻纏綿在鼻尖不肯散去。
循著香氣下樓，才看見小區那幾株老桂樹。樹干雖不算粗壯，枝丫卻伸展得自在，細碎的葉子間藏著無數米黃色的小花。它們實在太小了，比指甲蓋的一半還小，四片花瓣輕攏著細細的花蕊，擠在枝頭時宛如撒了把金粉，單獨看又似綴在綠綢上的碎珍珠。若不湊近細瞧，只當是枝葉間的點點光斑，然而正是這不起眼的小花，將整座院子都浸染在香氣之中。
晨露還掛在花瓣上時，桂香最為清冽。騎車路過桂樹旁，只見樹下因昨夜的風吹落了一層桂花，金燦燦的，像鋪了一層金黃色的花毯。禁不住誘惑，走近蹲在樹下細看，水珠包裹著小花，輕輕一碰便滾落到草葉上，香氣也隨之顫動，混著泥土的濕意，比午后的香氛多了幾分靈秀。有老人提著布袋子來采花，指尖輕捋花枝，小花便簌簌落入袋中，嘴里還念叨著“今年的花密，腌糖最好”。我也試著摘了幾朵，放在手心，指尖沾染了淡淡的香氣，連翻書時都帶著桂味。
到了傍晚，桂香又變得更為溫暖。夕陽將樹影拉得悠長，晚風輕拂，花枝輕輕晃動，偶爾有幾朵小花飄落，落在石桌上、長椅上，宛如撒了一層碎金。有孩子在追逐飄落的花朵，笑聲與桂香交織，讓人感到日子都慢了下來。我常坐在桂花樹下的長條椅上看書，看累了便抬頭，望向枝葉間的小花，注視歸巢的鳥兒，鼻尖縈繞著揮之不去的桂香，心中滿是安穩。
其實，桂花并非惹眼的花朵，沒有牡丹的艷麗，沒有茉莉的潔白，但它卻能用自身的香氣，將秋天變得溫柔。就像生活中那些不顯眼的美好，或許是清晨的一縷陽光，或許是傍晚的一陣微風，又或許是鼻尖突然漫來的桂香，雖不張揚，卻足以讓人銘記許久。
過些日子，桂花落得差不多了，小區里的阿姨們會將落在地上的花朵掃起，曬成干花，裝在小袋子里分給鄰居。去年我收到過一袋，放在書柜里，整個冬天翻書時，都能聞到淡淡的桂香，仿佛將秋天的溫柔，悄悄藏進了冬日的時光里。
今年的桂香又濃郁了，我打算近日多摘幾朵，夾在書頁中，也讓這秋天的香氣，留存得更久一些。（設備檢修中心 徐朝靜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