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的老家洋縣，有著“大年初二回娘家”的習俗，疫情緣故，近一年的時間都沒有回過老家。剛邁進朝思暮想的院子，就聞到了那久違而又熟悉的香味，看到了外婆忙碌的背影，她的背比上次見到的時候更加駝了，我不禁自責地紅了眼眶。
“外婆，我回來了......”我大聲地說道。
“哎，乖孫女......”外婆拖著長音，氣喘吁吁地向我走來。
沒等我走上前，她就一個健步，攥緊我的手，那一刻我感受到孱弱的她是那么有力量。“怎么穿這么薄？冷不冷？該餓了吧？放幾天假？在家呆幾天......”一連串的問題，還沒等我一一回答完，外婆已麻利地給我端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鹵味。“里面有你最愛吃的茶葉蛋，趕緊趁熱吃......”久違的香味，刺激著我的味蕾，我開始大快朵頤，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。
隨著年齡的增長，和外婆相處的機會越來越少。每次離開，外婆都要為我準備一包茶葉蛋，我知道那些雞蛋都是她積攢下，輕易舍不得拿出來吃的。一個個用刷子清洗干凈，配料、鹵制過程她都不讓別人插手。沸騰的茶葉水中放入雞蛋，待煮熟后，用勺子輕輕敲出裂紋、轉鹵湯小火慢煨，再加入適量可樂......這獨有的味道，一直溫暖著我，直到現在想起來，心里也是暖暖的。只因我無意間的一句：“加點可樂應該更好吃。”外婆便牢牢記在心間，之后每次給我煮茶葉蛋時都會特意加入可樂。看著外婆忙碌的樣子，好幾次我都要上前幫忙，卻一次次被她勸回。一遍又一遍地叮囑著我，出門在外照顧好自己身體，對于出生在物質匱乏年代的外婆來說，茶葉蛋即稀缺又美味，那是世上最好的營養品。
溫暖的陽光灑在院子里，斜照在外婆飽經風霜的臉上，經不住我的軟磨硬泡，她穿上了我給她添置的新衣，布滿老繭的雙手不停地摩挲著新衣上的花紋，無處藏匿的笑容，稀稀拉拉的幾顆牙半隱半露，深陷的眼窩有些濕潤。
“孫女兒，買的這些東西太金貴了，干活時可不能穿。”說完，便嚷嚷著要脫下新衣服。
“舊的不去新的不來，新年就要穿新衣，不許脫......”。外婆拗不過我，直好笑著應諾著:“好好好......”
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，轉眼間假期結束，臨行前，兒時的回憶隨著炊煙一同升起。上個世紀90年代末金融危機，父親下崗在家，家里的日子也過得捉襟見肘，父母為了生計出去打零工，外婆不僅要照顧年幼的我和妹妹，還要種莊稼。那時的外婆神采奕奕、步伐矯健，像一個運籌帷幄的將軍，天不亮就去地里除草施肥，她用她那勤勞的雙手，省吃儉用，帶領我們家邁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時光，讓我和妹妹的童年生活變得灼灼生光。
外婆給我裝著大包小包的食物，把行李箱塞得滿滿的，當一包熱騰騰的茶葉蛋提出來時，她身上的新衣已經布滿了灰塵，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，懊惱又惋惜，我趕緊上前安慰著她，她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美好的時光在那一刻定格，茶葉蛋依舊清香如昨......“您陪我長大，我陪你變老。”待到疫情散去，我定會常回家看看。（設備管理中心 李思敏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