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我記事起,外公就已是年老的模樣。
記憶中,他走路總是佝僂著腰,許是年輕時落下了什么頑疾,所以身體一直羸弱,一輩子沒有外出打過工,和外婆依靠家里的幾畝薄田和喂養的牲口把幾個子女撫養長大。
也許是因為我和姐姐是所有外孫輩中最小的,所以外公對我和姐姐格外疼愛。外公曾經送給我一只鴿子,讓我到現在仍記憶猶新。那是外公去地里給農作物打藥,在一棵樹旁撿到一只因為受傷而飛不起來的鴿子,外公把它帶回家包扎后,第二天就騎著自行車把鴿子送到了我家。要知道我家和外公家相距三十多里地,對于一個60多歲的老人來說,這三十里地可能要騎一個多小時,甚至兩三個小時,而他只是為了給外孫送一只鴿子,我從其中看到的是外公對我濃濃的愛。
每次去我家,外公總會給我帶很多好吃的,而小小的我也總是領著外公在村里到處溜達,給外公介紹好吃好玩的東西,每次到要回去的時候,外公總是拉著我的手問我:“要不要到外公家住幾天”?看得出來外公是真的想要我和他回去,有次我就點頭答應了,然后外公就騎著自行車帶著我,一路上停車歇了好幾次,我看著外公疲憊的樣子很是心疼,而外公卻還安慰我說他不累,這就是我最愛的外公啊。
長大以后,我還是經常去外公家,卻再也沒有在外公家常住過,外公年紀也大了,來我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少,偶爾來一次,還是會習慣性的逗我要不要和他回去,我也就笑著拒絕了。到我去新疆上了大學后,每年也就只能去兩三次外公家,媽媽還會在電話中告訴我,說她今天去了外公家,外公向她問起我的近況,電話那頭的我聽的眼淚都要掉下來,心里也想著要多去看看外公。
外公身體雖然不太好,但一直沒有生過什么大病,即使將近70歲,也還是天天去地里忙活,是一個閑不下來的人。轉變發生在我大三那一年,那次我像往常一樣給家里打電話,接電話的媽媽告訴我她正在醫院,外公因為胃出血在醫院救治,當時我就感覺情況不妙,在隨后的幾天中,外公經歷了幾次搶救,最終決定做手術切除大部分的胃,這才算是從死神中搶回了一條命。但人年紀大了,各種疾病都會來找你,外公回家休養后,又發現腿上長了腫瘤,檢查過后,醫生建議保守治療,畢竟剛經過一次大的手術,外公的身體已經再也經不起折騰了。
我放假回去看望外公時,他已躺在床上不能走路了,第一眼看到他,我的鼻子就酸了,眼淚在眼眶再也忍不住,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啊,骨瘦如柴,面無血色,本就瘦弱的外公如今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頭,看著就像是一個紙片人一樣,我甚至不忍心去看外公的手,因為那已不能算作手了,就像是干枯的樹皮包裹在骨架上一樣,在外公之前,我從沒想到人竟可以瘦到這種地步。他整日只能與床為伴,大小便都只能在床上解決,這對于一生要強的外公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折磨。
外公在與病魔斗爭了一年后,還是永遠的離開了我們,直到現在,我還留著小時候外公給我買的衣服,手機里還存著外公在家門口目送我離開的照片。外公雖然已經離我而去,但他對我的教導我會永遠銘記在心。
這一世,我們的緣分止步于此,若有來生,我仍期盼著與您相見。(物流中心 宋洋洋)